日前,江西工业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在学校食堂用餐时吃到了疑似老鼠头的黑色物。据传出的视频显示,学生向食堂工作人员反应说是老鼠头,而工作人员则称是鸭肉。后经学校和当地市场监管部门鉴定为鸭脖。随后,当事学生也翻供了,承认确实是鸭脖。但广大网友从视频和图片辨认明显不是鸭脖,而且有老鼠牙齿。后经省级机关的调查,事情再次反转,鸭脖再次被认定为鼠头。
从这件事情我们看到了什么问题呢?
第一,食品安全。
这或许是中国社会已经不治的痼疾了。这里就不想多说了。
第二,滥用权力。
这是一起公权力胁迫学生作伪证洗白学校和食品生产商的腐败案。虽然最后在上一级的省机关主导的调查中翻案了,但是,胜利的并不是真相和公正,而是权力,不过是权力大的扳倒了权力小的,并顺便收割了“青天大老爷”的美名,如此而已。当事学生没有扳倒学校,广大网友也没有扳倒公权力,弱者没有扳倒强者,正义没有扳倒邪恶。如果是学生以法律手段挑战腐败的公权力,并迫使权力认输,而不是苦等着青天大老爷来做主,那才是值得我们平民百姓庆幸的。否则,我们老百姓有点什么事怎么可能都能捅到省长那里呢。
第三,学生地位的极度弱势。
面对学校和公权力的欺压,学生毫无尊严可言。明明吃的是鼠头,忍住了恶心,忍住了呕吐还不够,还要承认是鸭脖。明明是无辜受害者,反而还要向加害人道歉和承认错误。请问,这种“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的屈辱,有几个成年人能忍得了!我们可以想象,在这样的学校,学生平时会受到什么样的压迫和欺凌。而且,这件事虽然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有大量的评论文章,但却少见有人关注学生所受的这种屈辱。从更广泛的事实来看,我们相信,这件事情是具有代表性的,反映的是社会整体上普遍对未成年人权利的漠视,以及极度缺少对未成年人的人文关怀。
在当下的中国,尊严常被认为是一种不能变现的东西,不如GDP来的“实惠”,方便的时候,弱者的尊严随时可以被出卖,以换取“稳定”的社会环境来发展经济,并美名其曰“维稳”。至于“祖国花朵”的待遇最多仅限于优厚的物质层面(如果不算那个鼠头的话),至于精神层面的待遇则可能倍受虐待和种种煎熬,却鲜有人关注。
第四,剥夺天性的教育。
这也是最可怕的问题。我们都知道,小孩子是不愿意撒谎的,这是人类最原始的天性。稍长大的年轻学生依然是最天真和单纯的,也是最有勇气挑战权威的“初生牛犊”。之后,当他们进入社会后,乘着年轻气盛之威,也是推动社会进步和改革的新动力。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看到了学生已经学会了如何对权威屈服,如何识时务,如何服服帖帖地服软,如何枉顾事实作伪证,如何向邪恶势力低头认罪。承蒙中国教育系统的多年打磨,孩子的天性已经荡然无存。或许这已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了,或许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了,或许这就是“标准答案式的教育”给学生们的一个“标准答案”。
我们并不鼓励学生和未成年人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先锋,但是,家长和老师呢!你们保护一下孩子或学生,挑战一下腐败的公权力能死吗?如果真的死了,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那又怎么样呢!这么苟且地活着算是真的在活着呢吗?!
需要强调的是,这里说的保护学生,不仅仅是生命层面的,更不仅仅是保护毕业证,最重要的是保护尊严。没有人的尊严何以称为人!
上述这四项中,如果前三项已经使我们对现实不再抱希望,那么,最后一项也让我们对未来难以抱有希望。
谈到初生牛犊挑战权威和传统,以下我们想举一个实例来说明,以防止跪久了而麻木的人已经无法再想象这样的事情了。
一直以来,中学生在生物学课程上做解剖青蛙的实验是传统惯例。但在1987年,美国加州15岁的中学生詹尼弗·葛莱翰在10年级的生物学课程上拒绝解剖青蛙,因为她反对杀害或伤害动物。她要求以其它的作业来替代解剖实验,但被老师拒绝了。然后,她的校长,以及学校董事会也拒绝了她的要求。最后,因为她没有完成此项作业,她此学年的成绩被从A降到了C。
为此,詹尼弗上告到了法院,经过4年的审理,加州法院通过了一项学生权利法案,以保护像詹尼弗这样的学生,有权采用替代的作业。
詹尼弗花了几年的时间,做了许多努力,以获得法案的通过。CBS为此做了一个特别节目:“青蛙女孩:詹尼弗·葛莱翰的故事”,使她因此而成为公众的焦点。从那时起,她开始逐渐退出公众的视野。但她的母亲帕特(Pat)仍在为此继续战斗,并为那些不愿解剖动物的学生开通了一个热线电话。
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案例,小小的年纪敢于挑战权威,经过四年的奋斗,改变了长久以来的传统,也改变了法律,其背后肯定也有家长、同学、老师和朋友的支持。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年少,我们期待中国也会出现很多这样的学生,也希望中国的家长和老师们能为学生创造一个宽松的氛围。想象一下,如果当初那个承认是鸭脖的学生没有屈服,这个学生的家长和老师也没有屈服,并能支持和帮助他打官司,那这件事岂不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故事。